裁判要旨

離婚糾紛中,，無過錯方在簽訂離婚協(xié)議時已知曉過錯方存在過錯行為，其離婚后再提出離婚損害賠償的請求能否予以支持,，需要根據(jù)案件的具體情況綜合認定,。通過調查離婚原因,、分析離婚協(xié)議內(nèi)容、審查雙方陳述等情形最終認定雙方離婚的原因系過錯方的過錯行為導致,，且協(xié)議離婚時無過錯方并未明確放棄損害賠償?shù)臋嗬?，故無過錯方在離婚后仍然有權提出離婚損害賠償?shù)恼埱螅⒕C合考慮當?shù)貙嶋H生活水平,、雙方結婚時間長短,、過錯方的過錯程度等因素，酌定無過錯方應獲得的離婚損害賠償?shù)木唧w數(shù)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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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案情

徐某向濟南市市中區(qū)人民法院起訴稱：其與鹿某于1995年4月6日登記結婚，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鹿某與隗某建立了長期穩(wěn)定的不正當關系,，且隗某與鹿某于2016年12月4日生育一子，鹿某的行為導致鹿某,、徐某雙方協(xié)議離婚,，鹿某的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規(guī)定的夫妻間的忠實義務，故請求判令：一,、鹿某賠償徐某精神損害撫慰金5萬元,；二、訴訟費用由鹿某負擔,。

鹿某辯稱：第一,，徐某在與鹿某離婚時已經(jīng)就雙方的財產(chǎn)以及補償?shù)仁乱俗鞒隽思s定，徐某再行主張離婚后的損害賠償無事實依據(jù),。第二,，徐某所主張的5萬元無事實依據(jù)，其精神損害已經(jīng)得到了補償,，而且其無證據(jù)證明其精神損害的具體數(shù)額及計算依據(jù),。

濟南市市中區(qū)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查明：徐某與鹿某于1995年4月6日登記結婚，雙方于2022年5月9日在婚姻登記機關協(xié)議離婚,。鹿某與隗某于2015年12月份相識,，隗某于2016年12月4日生育一子，取名梁文某,。2020年經(jīng)親子鑒定,，確定梁文某系隗某與鹿某的親生子。隗某與梁某于2022年4月1日離婚,，后鹿某與隗某于2022年9月2日登記結婚,。梁文某已將名字更改為鹿某甲。

2022年5月9日,，徐某與鹿某在協(xié)議離婚時簽訂《協(xié)議》（承諾書）一份,，主要內(nèi)容如下：“……4.鹿某可以結婚領結婚證時也是女方結束長達二十年冷暴力的單身生活,。5.剛離完婚盡可能的保守秘密，畢竟不想成為被人茶余飯后的討論對象,。6.我不在孩子面前再提起鹿某婚內(nèi)給隗某買的503室,、202室兩套房屋，都是隗某的名字,。7.以上為了以后鹿某不再強詞奪理,，說過的話言而無信和逃避問題的基礎上，也算是給雙方一個約束,，畢竟離婚了不想造成以后不必要的麻煩特此寫了這份協(xié)議,。”

裁判結果

濟南市市中區(qū)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被告鹿某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nèi)賠償徐某精神損害撫慰金3萬元,。

一審宣判后,，鹿某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濟南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二審判決：駁回鹿某的上訴,，維持原判。

案例解讀

家庭是社會的細胞,，家庭的和諧穩(wěn)定是社會健康發(fā)展的前提與保障,，而婚姻又是家庭基礎?！吨腥A人民共和國民法典》規(guī)定,，夫妻之間互負忠誠義務，以保護婚姻關系穩(wěn)定,、促進家庭和諧,。同時，為了打擊與懲戒婚姻關系之中的過錯行為,，我國設立了離婚損害賠償法律制度。離婚損害賠償,，是指因夫妻一方的重大過錯致使婚姻關系破裂的,，過錯方應對無過錯方的損失予以賠償?shù)姆芍贫龋渲荚诒Ｗo婚姻關系中無過錯夫妻一方,。在婚姻因夫妻一方的重大過錯而破裂時,，要求有過錯的一方對無過錯方承擔離婚損害賠償，能夠彌補無過錯方遭受的損害,、撫慰無過錯方,，是公平原則、保護弱者理念的體現(xiàn),。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的規(guī)定,，適用離婚損害賠償?shù)那疤岜仨毞稀爸鼗椤薄芭c他人同居”“實施家庭暴力”“虐待,、遺棄家庭成員” “有其他重大過錯”這五種過錯情形而導致雙方離婚。若一方存在過錯,，但過錯并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情形,，或者過錯雖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情形，但并沒有導致離婚這一結果,，也不能適用離婚損害賠償,。

一、離婚損害賠償請求權提出的主體及條件

離婚損害賠償請求權提出的主體必須為婚姻關系中無過錯一方,，承擔賠償責任的主體為無過錯方的配偶,。若雙方都有過錯，均無權請求離婚損害賠償,。

在離婚訴訟過程中,，要適用離婚損害賠償，既要滿足一方必須以提出離婚作為前提條件,，同時要滿足人民法院判決準予雙方離婚,，婚姻關系確實被解除的結果條件，二者缺一不可,。當然,，雙方協(xié)議離婚，且已在婚姻登記機關辦理離婚登記手續(xù)的,，無過錯方也可以向有過錯的配偶提出離婚損害賠償,。

二、離婚損害賠償請求權的審查

（一）訴訟過程中對于離婚損害賠償請求權的審查原則

無過錯方作為原告向法院提出離婚損害賠償請求,，應遵循如下原則：一是必須在離婚訴訟的同時提出,，也就說無過錯方必須以離婚作為提起損害賠償?shù)那疤釛l件。二是要同時滿足人民法院判決準予雙方離婚,，婚姻關系確實被解除的結果條件,。否則，對于當事人提出的損害賠償請求不予支持,。三是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無過錯方不起訴離婚而單獨依照法律規(guī)定的情形提起損害賠償請求權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

無過錯方作為被告的離婚訴訟案件,，應遵循如下原則：一是如果無過錯方不同意離婚，也不提起離婚損害賠償請求,，但無過錯方的配偶行為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可以提起離婚損害賠償?shù)那樾?，且無過錯方的配偶行為導致雙方感情破裂，最終被法院判決離婚，則無過錯方可以就此項請求單獨提出訴訟,。二是無過錯方在一審時并未基于法律規(guī)定的情形提出離婚損害賠償請求,，二審期間提出的，人民法院應當進行調解,；調解不成的,，告知當事人另行起訴。雙方當事人同意由第二審人民法院一并審理的,，第二審人民法院可以一并裁判,。

（二）協(xié)議離婚后，無過錯方提起離婚損害賠償請求的審查原則

無過錯方在婚姻登記機關辦理離婚登記手續(xù)后,，仍有權提出離婚損害賠償請求,。但需要注意的是，過錯方的行為必須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可以提起離婚損害賠償請求的情形,，且系導致雙方離婚的原因,。無過錯方在協(xié)議離婚時明確表示放棄損害賠償請求權的，不得再提出該請求,。同時,，請求離婚損害賠償?shù)那疤崾请p方具有合法婚姻關系，如果雙方的婚姻被宣告為無效婚姻或者雙方僅僅是同居關系,，則無權提出離婚損害賠償?shù)恼埱蟆?/p>

本案中,，雙方協(xié)議離婚，離婚協(xié)議中明確表明一方有過錯,，導致雙方感情破裂且徐某并未表示放棄損害賠償請求,，因而徐某有權再行提起離婚損害賠償請求。

三,、“有其他重大過錯”的認定

對于“有其他重大過錯”的認定,，應當與前述列舉的事由銜接，符合該情形的行為在嚴重程度上應與列舉的事由相當,，才能夠確保該條在適用上的一致,。如：多次、長期的出軌行為,；與第三人生育子女的行為,；欺詐性撫養(yǎng)；嚴重的吸毒或賭博行為,；因性犯罪被判處刑罰,；與生育相關的嚴重過錯行為等重大過錯,。

四,、離婚損害賠償?shù)姆秶?/p>

物質損害賠償。包括積極財產(chǎn)的減少和消極財產(chǎn)的增加，但不包括期待利益的損失,。以“產(chǎn)生多少損失,，賠償多少損失”為基本原則。無過錯方需要就對方的過錯行為給其造成的損失承擔舉證責任,。

精神損害賠償,。包括因過錯方對無過錯方人身進行傷害導致的精神損害，比如家庭暴力,，或虐待,、遺棄家庭成員導致的精神損害，以及純粹因過錯方的行為導致的精神創(chuàng)傷,、精神痛苦,，如重婚或與他人同居給對方造成的精神創(chuàng)傷。

司法實踐中,，對于損害賠償范圍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予以綜合考慮：過錯方的過錯程度,，包括過錯時間長短及是否具有反復性；無過錯方受到的實際損失,；雙方的經(jīng)濟水平,、經(jīng)濟能力及實際生活需要；過錯方行為的目的,、方式等具體情節(jié),；過錯方的經(jīng)濟能力；雙方的年齡及健康狀況,；當?shù)亟?jīng)濟發(fā)展水平等具體因素,，以確定合理的賠償數(shù)額標準。

相關法條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一條 有下列情形之一,，導致離婚的,，無過錯方有權請求損害賠償：

（一）重婚；

（二）與他人同居,；

（三）實施家庭暴力,；

（四）虐待、遺棄家庭成員,；

（五）有其他重大過錯,。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婚姻家庭編的解釋（一）》第八十八條 人民法院受理離婚案件時，應當將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一條等規(guī)定中當事人的有關權利義務,，書面告知當事人,。在適用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一條時，應當區(qū)分以下不同情況：

（一）符合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一條規(guī)定的無過錯方作為原告基于該條規(guī)定向人民法院提起損害賠償請求的,，必須在離婚訴訟的同時提出,。

（二）符合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一條規(guī)定的無過錯方作為被告的離婚訴訟案件，如果被告不同意離婚也不基于該條規(guī)定提起損害賠償請求的，可以就此單獨提起訴訟,。

（三）無過錯方作為被告的離婚訴訟案件,，一審時被告未基于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一條規(guī)定提出損害賠償請求，二審期間提出的,，人民法院應當進行調解,；調解不成的，告知當事人另行起訴,。雙方當事人同意由第二審人民法院一并審理的,，第二審人民法院可以一并裁判。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婚姻家庭編的解釋（一）》第八十九條 當事人在婚姻登記機關辦理離婚登記手續(xù)后,，以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一條規(guī)定為由向人民法院提出損害賠償請求的,，人民法院應當受理。但當事人在協(xié)議離婚時已經(jīng)明確表示放棄該項訴訟請求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來源：山東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