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4日上午9時多,，北京市朝陽區(qū)工體西路路口。正值早高峰,，人流,、車流如織。人行道上的紅燈雖然亮著,，但不少行人看到兩側(cè)的車輛少了些,，便急匆匆地穿過斑馬線，帶動一支“隊伍”徑直闖紅燈,。

 

“別走了,，再闖紅燈明天就要罰錢了！”站在路口的文明引導員連忙叫住闖紅燈的人群,?？梢廊挥腥酥萌糌杪劊蟛搅餍?。

 

從6月15日起,，北京市啟動路口秩序環(huán)境綜合治理工作，嚴厲打擊違反交通法規(guī)行為,，工體西路路口正是初期嚴打的46個路口之一,。嚴打期間，對于行人闖紅燈,、不走斑馬線等行為,，將依規(guī)處10元罰款。

 

湊齊一撥人就過馬路——一直以來,，不看交通信號燈,、隨意穿行交叉路口的“中國式過馬路”飽受詬病，頻頻引發(fā)關于國民素質(zhì)的大討論,。近期,，針對“中國式過馬路”，多地展開治理行動,，人臉識別,、公開曝光等新技術、新辦法都派上了用場,。

 

治理過馬路陋習的新招讓人叫好,，但也引起不少質(zhì)疑。是否于法有據(jù),？是否侵犯隱私,？如何避免運動式執(zhí)法，從根本上解決這一交通難題,？

 

① 用上人臉識別解決成本難題

 

近期,，山東濟南啟用人臉識別系統(tǒng),，對闖紅燈等交通違法者進行抓拍。這項“黑科技”經(jīng)媒體報道后,，在網(wǎng)絡上引發(fā)關注和討論,。

 

據(jù)濟南警方介紹，人臉識別系統(tǒng)主要用于抓拍闖紅燈的行人和非機動車駕駛者,，在晚上也能清晰成像,。行人被“抓了現(xiàn)行”，闖紅燈的短視頻和放大后的頭像將直接曝光在路口的顯示屏上,，呈現(xiàn)在公眾面前,。此外，這套設備還與居民身份信息系統(tǒng)相連,，通過人臉識別出的違法者姓名,、身份證號碼等個人信息，也將顯示在電子屏上,。

 

濟南啟用人臉識別系統(tǒng)后,，一個月共抓拍6200多起行人和非機動車闖紅燈違法行為。有了“黑科技”的威懾,，闖紅燈的行為得到了有效遏制,，有一個路口每天闖紅燈的人次從逾百次降到了十幾次。

 

不只是在濟南,，一段時間以來,，江蘇宿遷、重慶江北等地也將人臉識別抓拍系統(tǒng)放到了路口,，效果同樣立竿見影。在重慶江北,，人臉識別系統(tǒng)試運行以來,，行人過街守法率從60%上升到97%以上。

 

除了現(xiàn)場曝光,，闖紅燈者往往還要面臨著“追加”處罰,。在濟南，系統(tǒng)抓拍后,，違法者信息還將通過報紙,、網(wǎng)絡等進行曝光。交警部門還會將違法行為通報到違法人的單位或社區(qū)居委會,，交通違法情況與文明單位,、文明個人的考核評比實現(xiàn)掛鉤。

 

此前,，行人和非機動車闖紅燈取證較難,，管理和處罰無從下手,，即便處罰了，幾十塊錢的罰款往往也難以起到震懾作用,，長此以往便造成了“中國式過馬路”的交通頑疾,。治理行人闖紅燈之所以屢出狠招、奇招,，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違法成本太低,、處罰的成本太高，結(jié)果造成了“法不責眾”局面,。因此,，人臉識別等運用新技術的治理方式，被普遍看做“對癥下藥”的創(chuàng)新手段,。

 

② 堅持依法行政防止法外之罰

 

人臉識別治理闖紅燈劣習的效果,，讓不少網(wǎng)友點贊。很多人認為,，這是根治“中國式過馬路”的好辦法,。與此同時，也有人質(zhì)疑,，這種曝光個人信息的方式,，是否涉嫌泄露個人隱私？算不算法外之罰,？

 

有觀點認為,，執(zhí)法面前沒有絕對的個人隱私，要確保隱私安全,，前提是遵守法律法規(guī),。也有觀點認為，曝光于法無據(jù),，曝光本身就已經(jīng)闖了法律的“紅燈”,，侵犯了當事人的隱私權。

 

《道路交通安全法》對于行人違法闖紅燈行為有著明確的法律約束,，法律規(guī)定,，行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關于道路通行規(guī)定的,，處警告或者5元以上50元以下罰款,。而《公安機關執(zhí)法公開規(guī)定》則明確，公安機關不得向權利人以外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公開涉及商業(yè)秘密,、個人隱私的執(zhí)法信息。但是,，經(jīng)權利人同意公開,，或者公安機關認為不公開可能對公共利益造成重大影響的,，可以予以公開。

 

曝光闖紅燈者個人信息的依據(jù),，正是來自于后者,。濟南交警有關負責人說，在系統(tǒng)安裝之前,，曾與法制部門專門研究過個人隱私問題,，得出的結(jié)論是，公共利益大于個人利益,，通過曝光一部分人警醒眾人,，達到保障出行人員權益的目的。

 

而針對外界對個人隱私的擔憂,，多地交警部門大都引入了底線思維,。其中，濟南,、宿遷在曝光時將闖紅燈者的姓名和身份證號隱去一部分,；重慶江北則只曝光照片和視頻，并不涉及個人身份信息,。

 

近年來,，為了治理行人闖紅燈，各地奇招頻出,。有的地方要求闖紅燈者帶上綠帽子,、穿上黃馬甲，協(xié)助交警維持交通秩序,；有的將個人信息通報單位,，或者與考駕照等其他社會行為捆綁。這些措施雖然“看上去很美”,，但是否屬于“法外之懲”,，一直存在爭議。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李顯冬認為,，依法行政，越權無效,，權力一定要法律明確授予,。民法對于隱私權的保護為原則性保護，公開必須謹慎,，否則就可能侵犯隱私,。

 

蘭州大學法學院教授劉光華表示，在創(chuàng)新過程中,，管理部門要保障程序合規(guī),，并明確執(zhí)法邊界,。比如一些新舉措要向社會提前告知，并賦予當事人申訴和救濟的權利,；對于收集到的違法者信息,，要僅限于在執(zhí)法效果追求的范圍內(nèi)使用，不可肆意擴大,。

 

專家建議,，對于人臉識別等信息采集行為，要提前向社會進行公告,，告知公眾已進入公共信息采集區(qū)域,，違法行為將被拍攝并曝光，這樣既滿足了群眾的知情權,，也起到警示提醒作用,；對采集的信息，要進行適當技術處理,，對于不宜公開的隱私,，應當遮蔽或不予公開。

 

③ 解決路權沖突避免運動執(zhí)法

 

近些年來,，各地處罰“中國式過馬路”的新聞頻頻見諸報端,，但大多成為有去無回的“斷頭新聞”。專家指出,，一陣風的運動式執(zhí)法,，并不能實現(xiàn)執(zhí)法的常態(tài)化，其結(jié)果只能是治標不治本,。這種不確定性既傷害了法律的嚴肅性和權威性,，更不利于公眾規(guī)則意識的建立。

 

記者梳理發(fā)現(xiàn),，近期多地針對交通的整治,，也隱含運動執(zhí)法的影子。路口文明是濟南創(chuàng)建全國文明城市的治理重點之一,，濟南交警有關負責人表示,，整治行動在“創(chuàng)城”的高度去實施，力度明顯不一樣,。而鹽城的“禮讓斑馬線”,，也是該市推進“創(chuàng)城”的20項管理措施之一。

 

對于治理“中國式過馬路”的諸多舉措,，點贊同時,，應當冷靜觀察，以觀后效。專家表示,，處罰不是目的,，關鍵是引導和規(guī)范。以前交管部門總是習慣于集中“管一陣”,，過后又松懈下來,。希望更多的城市能一起探討治理良方，而不是在觀望中“軟執(zhí)法”,。突擊式的執(zhí)法管理雖然見效快,，但去效也快。除了采取懲罰措施之外,，必須要加強對公民的教育,。

 

受訪專家表示，由于交通設施的設置不合理導致的過馬路難,，往往是導致行人闖紅燈的更主要原因,。有的城市道路路網(wǎng)規(guī)劃不合理，注重主干路建設,，支路和次干路密度達不到要求,，導致行人和非機動車都被匯集到主干路上；有的路口紅綠燈時間分配不合理,，若是按規(guī)則過馬路,，就得有足夠強的耐心和足夠快的速度。只有綜合治理,，解決好人與車“路權”沖突,，才能從根本上破解“中國式過馬路”。

 

他山之石

 

■ 德國闖紅燈有高成本

 

在德國,，并沒有專門的交通警察,，路段和交叉口的交通秩序完全靠交通信號燈和交通標志來引導。

 

德國交通的井然有序令人印象深刻,，其背后是交通參與者對交通秩序的嚴格遵守,。在德國，闖紅燈的代價不僅僅是要支付一筆罰款,，還會被記錄在案,，信用受到影響，第二年的保險費用也相應上漲,。同時,，各種貸款也會因此縮短還款時間，銀行或許還會提高闖紅燈者的貸款利率,，甚至可能停止提供貸款。

 

此外，在柏林,，市政府也對馬路信號進行了特別的設計,，為了減少行人等紅燈時間的枯燥，柏林許多路口的紅綠燈被設計成卡通小人形象,。

 

■ 英國多種類型人行道

 

在英國,，為了防止行人亂闖紅燈，設計了不同種類的人行道,。在普通街區(qū),，行人需要觀察行人交通燈過馬路。在交通燈變綠的同時,，會發(fā)出“嘀嘀”的聲音,，并顯示綠燈倒計時，在這個時間段行人可以通過,。

 

在交通繁忙的街道上,，街道兩邊有紅綠燈控制設備，過街行人在按下按鈕后,，等待紅燈變綠,，行人便可通過馬路。

 

有的地方還設有“安全島”,，即在路中間設置的一塊兩邊有障礙物的安全地帶,，可以供殘疾人士或嬰兒車在過馬路途中做短暫停留，不少行人也選擇從這里通過馬路,。安全島沒有信號燈,，只要沒車或自認為車速夠慢，行人就可以搶先通過,。

 

最后一種是在學校等場所附近,，會有交通疏導員站在路口，幫助老弱病殘過馬路,。英國的交通疏導員有相當大的權力,，當他們出現(xiàn)在馬路中央并揮舞標志牌時，除了特種車輛以外的一切交通工具必須停止,，讓行人先過馬路,。

 

■ 新加坡優(yōu)化交通體系

 

新加坡對交通違法行為有著明確和嚴格的處罰。

 

根據(jù)新加坡交通法規(guī),，不遵守交警或交通燈指示,，或在人行橫道綠燈亮時不按指示方向過馬路，均為違法,，警察可對行人處以20至70新元罰款,。此外,，如果行人所在位置50米范圍內(nèi)有人行橫道或天橋、地下通道,，過馬路必須使用這些設施,，否則即為違法。道路上的護欄或綠化帶等隔離設施,，也禁止穿過或翻越,。

 

當然，在規(guī)范行人正確過馬路方面,，新加坡交通法規(guī)所規(guī)定的手段遠不僅僅是處罰,，政府還出臺了一系列措施。

 

在新加坡,，交通信號燈都經(jīng)過測算,，科學合理設置紅綠燈等候時間，避免行人因等候時間過長而被迫闖紅燈,。大路口的交通信號燈會標出變燈剩余時間,，有的還會發(fā)出不同節(jié)奏的聲音，提示行人可否通過,。

 

此外,，在新加坡的主路區(qū)和主要公交車站附近，都會設有帶涼棚的過街天橋,，與公交車站連為一體,，方便使用。十字路口和人行天橋,、地下通道等交通設施,，也減少了行人違法過馬路的行為。